第三章 救难-《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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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住口!”便在此时抬着罗人杰尸身进来的那名青城派弟子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哈

    的一声笑了出来。定逸大怒抓起几上茶碗一扬手一碗热茶便向他泼了过去这一泼

    之中使上了恒山派嫡传内力既迅且准那弟子不及闪避一碗热茶都泼在脸上只痛

    得哇哇大叫。

    余沧海怒道:“你的弟子说得我的弟子便笑不得?好不横蛮!”定逸师太斜眼道:

    “恒山定逸横蛮了几十年啦你今日才知?”说着提起那只空茶碗便欲向余沧海掷去。

    余沧海正眼也不向她瞧反而转过了身子。定逸师太见他一番有恃无恐的模样又素知青

    城派掌门人武功了得倒也不敢造次缓缓放下茶碗向仪琳道:“说下去!那些没要紧

    的话别再罗唆。”仪琳道:“是了师父。我要从山洞中出来那人却一定拦着不放。

    眼看天色黑了我心里焦急得很提剑便向他刺去。师父弟子不敢犯杀戒不是真的要

    杀他不过想吓他一吓。我使的是一招‘金针渡劫’不料他左手伸了过来抓向我……

    我身上我吃了一惊向旁闪避右手中的长剑便给他夺了去。那人武功好生厉害右手

    拿着剑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剑尖只轻轻一扳卡的一声便将我这柄剑扳断了一

    寸来长的一截。”定逸道:“板断了一寸来长的一截?”仪琳道:“是!”定逸和天门道

    人对望一眼均想:“那田伯光若将长剑从中折断那是毫不希奇但以二指之力扳断

    一柄纯钢剑寸许一截指力实是非同小可。”天门道人一伸手从一名弟子腰间拔出一柄

    长剑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剑尖轻轻一扳卜的一声扳断了寸许长的一截问道:

    “是这样么?”仪琳道:“是。原来师伯也会!”天门道人哼的一声将断剑还入弟子剑

    鞘左手在几上一拍一段寸许来长的断剑头平平嵌入了几面。仪琳喜道:“师伯这一手

    好功夫我猜那恶人田伯光一定不会了。”突然间神色黯然垂下眼皮轻轻叹息了一声

    说道:“唉可惜师伯那时没在否则令狐大哥也不会身受重伤了。”天门道人道:“

    甚么身受重伤?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仪琳道:“是啊令狐大哥因为身受重伤才

    会给青城派那个恶人罗人杰害死。”余沧海听她称田伯光为“恶人”称自己的弟子也是

    “恶人”竟将青城门下与那臭名昭彰的淫贼相提并论不禁又哼了一声。众人见仪琳一

    双妙目之中泪水滚来滚去眼见便要哭出声来一时谁也不敢去问她。天门道人、刘正风

    、闻先生、何三七一干长辈都不自禁的对她心生爱怜之意倘若她不是出家的尼姑好

    几个人都想伸手去拍拍她背脊、摸摸她头顶的加以慰抚了。仪琳伸衣袖拭了拭眼泪哽咽

    道:“那恶人田伯光只是逼我伸手扯我衣裳。我反掌打他两只手又都被他捉住了。就

    在这时候洞外忽然有人笑了起来哈哈哈笑三声停一停又笑三声。田伯光厉声问

    道:‘是谁?’外面那人又哈哈哈的连笑了三次。田伯光骂道:‘识相的便给我滚得远远

    地。田大爷作起来你可没命啦!’那人又是哈哈哈的笑了三声。田伯光不去理他又

    来扯我的衣裳山洞外那人却又笑了起来。那人一笑田伯光就怒我真盼那人快来救

    我。可是那人知道田伯光厉害不敢进洞只是在山洞外笑个不停。“田伯光就破口骂人

    点了我的穴道呼的一声窜了出去但那人早就躲了起来。田伯光找了一会找不到

    又回进洞来刚走到我身边。那人便在山洞外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我觉得有趣忍不住也

    笑了出来。”

    定逸师太横了她一眼斥道:“自己正在生死关头亏你还笑得出?”仪琳脸上微微

    一红道:“是弟子也想不该笑的不过当时不知怎的竟然便笑了。田伯光伏下身子

    悄悄走到洞口只待他再笑便冲了出去。可是洞外那人机警得很却也下出半点声

    息田伯光一步步的往外移我想那人倘若给他擒住可就糟了眼见田伯光正要冲出去

    我便叫了起来:‘小心他出来啦!’那人在远处哈哈哈的笑了三声说道:‘多谢你

    不过他追不上我。他轻身功夫不行。’”众人均想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轻身功

    夫之了得江湖上素来大大有名那人居然说他“轻身功夫不行”自是故意要激怒于他。仪琳续道:“田伯光这恶人突然回身在我脸上重重扭了一把我痛得大叫他便窜了

    出去叫道:‘狗贼你我来比比轻身功夫!’哪知道这一下他可上了当。原来那人早就

    躲在山洞旁边田伯光一冲出他便溜了进来低声道:‘别怕我来救你。他点了你哪

    里的穴道?’我说:‘是右肩和背心好像是“肩贞”“大椎”!你是哪一位?’他说:

    ‘解了穴道再说。’便伸手替我在肩贞与大椎两穴推宫过血。

    “多半我说的穴位不对那人虽用力推拿始终解不开耳听得田伯光呼啸连连又

    追回来了。我说:‘你快逃他一回来可要杀死你了。’他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师妹有难焉能不救?’”定逸问道:“他也是五岳剑派的?”

    仪琳道:“师父他就是令狐冲令狐大哥啊。”定逸和天门道人、余沧海、何三七、

    闻先生、刘正风等都“哦”了一声。劳德诺吁了口长气。众人中有些本已料到这人或许便

    是令狐冲但总要等仪琳亲口说出方能确定。仪琳道:“耳听得田伯光啸声渐近令狐

    大哥道:‘得罪!’将我抱起溜出山洞躲在草丛里。刚刚躲好田伯光便奔进山洞

    他找不到我就大脾气破口大骂骂了许多难听的话我也不懂是甚么意思。他提了

    我那柄断剑在草丛中乱砍幸好这天晚上下雨星月无光他瞧不见我们但他料想我

    们逃不远一定躲在附近因此不停手的砍削。有一次险得不得了一剑从我头顶掠过

    只差得几寸。他砍了一会口中只是咒骂向前砍削一路找了过去。“忽然之间有些

    热烘烘的水点一滴滴的落在脸上同时我闻到一阵阵血腥气。我吃了一惊低声问:‘你

    受了伤么?’令狐大哥伸手按住我嘴过了好一会听得田伯光砍草之声越去越远他才

    低声道:‘不碍事。’放开了手。可是流在我脸上的热血越来越多。我说:‘你伤得很厉

    害须得止血才好。我有“天香断续胶”。’他道:‘别出声一动就给那厮觉了!’

    伸手按住了自己伤口。过了一会田伯光又奔了回来叫道:‘哈哈原来在这里我瞧

    见啦。站起身来!’我听得田伯光说已瞧见了我们心中只是叫苦便想站起身来只是

    腿上动弹不得……”定逸师太道:“你上了当啦田伯光骗你们的他可没瞧见你。”仪

    琳道:“是啊。师父当时你又不在那里怎么知道?”定逸道:“哪有甚么难猜?他倘

    若真的瞧见了你们过来一剑将令狐冲砍死便是又何必大叫大嚷?可见令狐冲这小子也

    没见识。”仪琳摇头道:“不令狐大哥也猜到了的。他一伸手便按住了我嘴怕我惊吓

    出声。田伯光叫嚷了一会不听到声音又去砍草找寻。令狐大哥待他去远低声道:‘

    师妹咱们若能再挨得半个时辰你被封的穴道上气血渐畅我就可以给你解开。只是田

    伯光那厮一定转头又来这一次恐怕再难避过。咱们索性冒险进山洞躲一躲。’”

    仪琳说到这里闻先生、何三七、刘正风三人不约而同的都击了一下手掌。闻先生道

    :“好有胆有识!”仪琳道:“我听说再要进山洞去很是害怕但那时我对令狐大

    哥已很钦佩他既这么说总是不错的便道:‘好!’他又抱起我窜进山洞将我放

    在地下。我说:‘我衣袋里有天香断续胶是治伤的灵药请你……请你取出来敷上伤口。’他道:‘现在拿不大方便等你手足能动之后再给我罢。’他拔剑割下了一幅衣袖

    缚在左肩。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他为了保护我躲在草丛中之时田伯光一剑砍在他的

    肩头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哼黑暗之中田伯光居然没觉。我心里难过不明白取药

    有甚么不方便……”

    定逸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令狐冲倒是个正人君子了。”仪琳睁大了一双明亮

    的妙目露出诧异神色说道:“令狐大哥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人。他跟我素不相识居然

    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前来救我。”

    余沧海冷冷的道:“你跟他虽然素不相识他可多半早就见过你的面了否则焉有这

    等好心?”言下之意自是说令狐冲为了她异乎寻常的美貌这才如此的奋不顾身。仪琳

    道:“不他说从未见过我。令狐大哥决不会对我撒谎他决计不会!”这几句话说得十

    分果决声音虽然温柔却大有斩钉截铁之意。众人为她一股纯洁的坚信之意所动无不

    深信。余沧海心想:“令狐冲这厮大胆狂妄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作非为既然不是

    为了美色那么定是故意去和田伯光斗上一斗好在武林中大出风头。”

    仪琳续道:“令狐大哥扎好自己伤口后又在我肩头和背心的穴道上给我推宫过血。

    过不多时便听得洞外刷刷刷的声响越来越近田伯光挥剑在草丛中乱砍走到了山洞门

    口。我的心怦怦大跳只听他走进洞来坐在地上一声不响。我屏住了呼吸连气也不

    敢透一口。突然之间我肩头一阵剧痛我出其不意禁不住低呼了一声。这一下可就糟

    了田伯光哈哈大笑大踏步向我走来。令狐大哥蹲在一旁仍是不动。田伯光笑着说:

    ‘小绵羊原来还是躲在山洞里。’伸手来抓我只听得嗤的一声响他被令狐大哥刺中

    了一剑。“田伯光一惊断剑脱手落地。可惜令狐大哥这一剑没刺中他要害田伯光向后

    急跃拔出了腰间佩刀便向令狐大哥砍去当的一声响刀剑相交两个人便动起手来。他们谁也瞧不见谁铮铮铮的拆了几招两个人便都向后跃开。我只听到他二人的呼吸

    之声心中怕得要命。”

    天门道人插口问道:“令狐冲和他斗了多少回合?”仪琳道:“弟子当时吓得胡涂了

    实在不知他二人斗了多久。只听得田伯光笑道:‘啊哈你是华山派的!华山剑法非

    我敌手。你叫甚么名字?’令狐大哥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华山派也好恒山派也

    好都是你这淫贼的对头……’他话未说完田伯光已攻了上去原来他要引令狐大哥说

    话好得知他处身的所在。两人交手数合。令狐大哥‘啊’的一声叫又受了伤。田伯光

    笑道:‘我早说华山剑法不是我对手便是你师父岳老儿亲来也斗我不过。’令狐大哥

    却不再睬他。“先前我肩头一阵剧痛原来是肩上的穴道解了这时背心的穴道又痛了几

    下我支撑着慢慢爬起伸手想去摸地下那柄断剑。令狐大哥听到了声音喜道:‘你穴

    道解开了快走快走。’我说:‘华山派的师兄我和你一起跟这恶人拚了!”他说:

    ‘你快走!我们二人联手也打他不过。’田伯光笑道:‘你知道就好!何必枉自送了性

    命?喂我倒佩服你是条英雄好汉你叫甚么名字?’令狐大哥道:‘你问我尊姓大名

    本来说给你知却也不妨。但你如此无礼询问老子睬也不来睬你。’师父你说好笑不

    好笑?令狐大哥又不是他爹爹却自称是他‘老子’。”

    定逸哼了一声道:“这是市井中的粗口俗语又不是真的‘老子’!”仪琳道:“

    啊原来如此。令狐大哥道:‘师妹你快到衡山城去咱们许多朋友都在那边谅这恶

    贼不敢上衡山城找你。’我道:‘我如出去他杀死了你怎么办?’令狐大哥道:‘他杀

    不了我的!我缠住他你还不快走!啊哟!’乒乓两声两人刀剑相交令狐大哥又受了

    一处伤他心中急了叫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开口骂你啦!’这时我已摸到了地下的

    断剑叫道:‘咱们两人打他一个。’田伯光笑道:‘再好没有!田伯光只身单刀会斗

    华山、恒山两派。’

    “令狐大哥真的骂起我来叫道:‘不懂事的小尼姑你简直胡涂透顶还不快逃!

    你再不走下次见到你我打你老大的耳括子!’田伯光笑道:‘这小尼姑舍不得我她

    不肯走!’令狐大哥急了叫道:‘你到底走不走?’我说:‘不走!’令狐大哥道:‘

    你再不走我可要骂你师父啦!定闲这老尼姑是个老胡涂教了你这小胡涂出来。’我说

    :‘定闲师伯不是我师父。’他说:‘好那么我就骂定静师太!’我说:‘定静师伯也

    不是我师父。’他道:‘呸!你仍然不走!我骂定逸这老胡涂……’”定逸脸色一沉模

    样十分难看。

    仪琳忙道:“师父你别生气令狐大哥是为我好并不是真的要骂你。我说:‘我

    自己胡涂可不是师父教的!’突然之间田伯光欺向我身边伸指向我点来。我在黑暗

    中挥剑乱砍才将他逼退。“令狐大哥叫道:‘我还有许多难听的话要骂你师父啦你

    怕不怕?’我说:‘你别骂咱们一起逃吧!’令狐大哥道:‘你站在我旁边碍手碍脚

    我最厉害的华山剑法使不出来你一出去我便将这恶人杀了。’田伯光哈哈大笑道

    :‘你对这小尼姑倒是多情多义只可惜她连你姓名也不知道。’我想这恶人这句话倒是

    不错便道:‘华山派的师兄你叫甚么名字呢?我去衡山跟师父说说是你救了我性命。’令狐大哥道:‘快走快走!怎地这等罗唆?我姓劳名叫劳德诺!’”劳德诺听到

    这里不由得一怔:“怎么大师哥冒我的名?”闻先生点头道:“这令狐冲为善而不居其

    名原是咱们侠义道的本色。”定逸师太向劳德诺望了一眼自言自语:“这令狐冲好生

    无礼胆敢骂我哼多半是他怕我事后追究便将罪名推在别人头上。”向劳德诺瞪眼

    道:“喂在那山洞中骂我老胡涂的就是你了是不是?”劳德诺忙躬身道:“不不!弟子不敢。”刘正风微笑道:“定逸师太令狐冲冒他师弟劳德诺之名是有道理的。

    这位劳贤侄带艺投师辈份虽低年纪却已不小胡子也这么大把了他足可做得仪琳师

    侄的祖父。”

    定逸登时恍然才知令狐冲是为了顾全仪琳。其时山洞中一团漆黑互不见面仪琳

    脱身之后说起救她的是华山派劳德诺此人是这么一个干瘪老头子旁人自无闲言闲语

    这不但保全了仪琳的清白声名也保全了恒山派的威名言念及此不由得脸上露出了

    一丝笑意点头道:“这小子想得周到。仪琳后来怎样?”

    仪琳道:“那时我仍然不肯走我说:‘劳大哥你为救我而涉险我岂能遇难先遁?师父如知我如此没同道义气定然将我杀了。师父平日时时教导我们恒山派虽然都是

    女流之辈在这侠义份上可不能输给了男子汉。’”定逸拍掌叫道:“好好说得是!咱们学武之人要是不顾江湖义气生不如死不论男女都是一样。”众人见她说这

    几句话时神情豪迈均道:“这老尼姑的气概倒是不减须眉。”仪琳续道:“可是令狐

    大哥却大骂起来说道:‘混帐王八蛋的小尼姑你在这里罗哩罗唆教我施展不出华山

    派天下无敌的剑法来我这条老命注定是要送在田伯光手中了。原来你和田伯光串通了

    故意来陷害于我。我劳德诺今天倒霉出门遇见尼姑而且是个绝子绝孙、绝他妈十八

    代子孙的混帐小尼姑害得老子空有一身无坚不摧、威力奇大的绝妙剑法却怕凌厉剑风

    带到这小尼姑身上伤了她性命以致不能使将出来。罢了罢了田伯光你一刀砍死

    我罢我老头子今日是认命啦!’”众人听得仪琳口齿伶俐以清脆柔软之音转述令狐

    冲这番粗俗无赖的说话无不为之莞尔。

    只听她又道:“我听他这么说虽知他骂我是假但想我武艺低微帮不了他忙在

    山洞中的确反而使他碍手碍脚施展不出他精妙的华山剑法来……”

    定逸哼了一声道:“这小子胡吹大气!他华山剑法也不过如此怎能说是天下无故?”

    仪琳道:“师父他是吓唬吓唬田伯光好叫他知难而退啊。我听他越骂越凶只得

    说道:‘劳大哥我去了!后会有期。’他骂道:‘滚你妈的臭鸭蛋给我滚得越远越好!一见尼姑逢赌必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以后也永远不见你。老子生平最爱赌钱

    再见你干甚么?’”

    定逸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厉声道:“这小子好不混蛋!那时你还不走?”仪琳道:

    “我怕惹他生气只得走了一出山洞就听得洞里乒乓乒乓兵刃相交之声大作。我想倘

    若那恶人田伯光胜了他又会来捉我若是那位‘劳大哥’胜了他出洞来见到了我只

    怕害得他‘逢赌必输’于是我咬了咬牙提气疾奔想追上你老人家请你去帮着收拾

    田伯光那恶人。”定逸“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仪琳突然问道:“师父令狐大哥后来不幸丧命是不是因为……因为见到了我这

    才运气不好?”

    定逸怒道:“甚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全是胡说八道的鬼话那也是信得的?

    这里这许多人都见到了我们师徒啦难道他们一个个运气都不好?”

    众人听了都脸露微笑却谁都不敢笑出声来。仪琳道:“是。我奔到天明时已望见

    了衡阳城心中略定寻思多半可以在衡阳见到师父哪知就在此时田伯光又追了上来。我一见到他脚也软了奔不几步便给他抓住了。我想他既追到这里那位华山派的

    劳大哥定在山洞中给他害死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田伯光见道上行人很多倒也不敢对

    我无礼只说:‘你乖乖的跟着我我便不对你动手动脚。如果倔强不听话我即刻把你

    衣服剥个精光教路上这许多人都笑话你。’我吓得不敢反抗只有跟着他进城。“来到

    那家酒楼回雁楼前他说:‘小师父你有沉鱼……沉鱼落雁之容。这家回雁楼就是为你

    开的。咱们上去喝个大醉大家快活快活罢。’我说:‘出家人不用荤酒这是我白云庵

    的规矩。’他说:‘你白云庵的规矩多着呢当真守得这么多?待会我还要叫你大大的破

    戒。甚么清规戒律都是骗人的。你师父……你师父……’。”她说到这里偷眼瞧了定

    逸一眼不敢再说下去。定逸道:“这恶人的胡说不必提他你只说后来怎样?”仪琳

    道:“是。后来我说:‘你瞎三话四我师父从来不躲了起来偷偷的喝酒吃狗肉。’”

    众人一听忍不住都笑。仪琳虽不转述田伯光的言语但从这句答话之中谁都知道

    田伯光是诬指定逸“躲了起来偷偷的喝酒吃狗肉”。定逸将脸一沉心道:“这孩子便

    是实心眼儿说话不知避忌。”仪琳续道:“这恶人伸手抓住我衣襟说道:‘你不上楼

    去陪我喝酒我就扯烂你的衣服。’我没法子只好跟他上去。这恶人叫了些酒菜他也

    真坏我说吃素他偏偏叫的都是牛肉、猪肉、鸡鸭、鱼虾这些荤菜。他说我如不吃他

    要撕烂我衣服。师父我说甚么也不肯吃佛门戒食荤肉弟子决不能犯戒。这坏人要撕

    烂我衣服虽然不好却不是弟子的过错。“正在这时有一个人走上酒楼来腰悬长剑

    脸色苍白满身都是血迹便往我们那张桌旁一坐一言不端起我面前酒碗中的酒

    一口喝干了。他自己斟了一碗酒举碗向田伯光道:‘请!’向我道:‘请!’又喝干

    了。我一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他便是在洞中救我的那位‘劳大哥’。谢

    天谢地他没给田伯光害死只是身上到处是血他为了救我受伤可着实不轻。

    “田伯光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说道:‘是你!’他说:‘是我!’田伯光向他大拇

    指一竖赞道:‘好汉子!’他也向田伯光大拇指一竖赞道:“好刀法!’两人都哈哈

    大笑起来一同喝了碗酒。我很是奇怪他二人昨晚还打得这么厉害怎么此刻忽然变了

    朋友?这人没死我很欢喜;然而他是田伯光这恶人的朋友弟子又担心起来啦。

    “田伯光道:‘你不是劳德诺!劳德诺是个糟老头子哪有你这么年轻潇洒?’我偷

    偷瞧这人他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原来昨晚他说‘我老人家活了这大把年纪’甚么的都

    是骗田伯光的。那人一笑说道:‘我不是劳德诺。’田伯光一拍桌子说道:‘是了

    你是华山令狐冲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令狐大哥这时便承认了笑道:‘岂敢!令

    狐冲是你手下败将见笑得紧。’田伯光道:‘不打不相识咱们便交个朋友如何?令狐

    兄既看中了这个美貌小尼姑在下让给你便是。重色轻友岂是我辈所为?’”

    定逸脸色青只道:“这恶贼该死之极该死之极!”仪琳泫然欲涕说道:“师

    父令狐大哥忽然骂起我来啦。他说:‘这小尼姑脸上全无血色整日价只吃青菜豆腐

    相貌决计好不了。田兄我生平一见尼姑就生气恨不得杀尽天下的尼姑!’田伯光笑问

    :‘那又为甚么?’

    “令狐大哥道:‘不瞒田兄说小弟生平有个嗜好那是爱赌如命只要瞧见了骨牌

    骰子连自己姓甚么也忘记了。可是只要一见尼姑这一天就不用赌啦赌甚么输甚么

    当真屡试不爽。不但是我一人华山派的师兄师弟们个个都是这样。因此我们华山派弟子

    见到恒山派的师伯、师叔、师姊、师妹们脸上虽然恭恭敬敬心中却无不大叫倒霉!

    ’”定逸大怒反过手掌拍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劳德诺一个耳括子。她出手又快又

    重劳德诺不及闪避只觉头脑一阵晕眩险些便欲摔倒。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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