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到底认不认识呢? 白梨回去的路上还在琢磨这个问题。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如果他不认识那对兄妹,那这便是阳谋,因势利导;如果他认识那对兄妹,便是阴谋,暗中作梗。 不论是阳谋还是阴谋,他都在逼着姜别寒做抉择。明明能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偏要装成力不能敌的模样,让姜别寒别无选择,退无可退,意气之下,折损长鲸。 因为先前下棋时已经试探过一次,所以他很确定,姜别寒一定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至于那对罪魁祸首的兄妹,姜别寒不救,愧对良心,他救了,愧对众人,不论哪个选择,对于正道魁首的男主来讲,更是一场雪上加霜的申饬。 高端局,玩不过啊。 白切黑太阴险了。 眼前又浮现出白玉上狰狞刺目的黑紫瑕疵,白梨脚步一顿,恍然天际望向铅灰色的厚重云层。 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神通广大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疤痕? — 茶水沿着桌角滴落,血水沿着椅角滴落,两股涓涓细流交织在一起,一路蜿蜒至门口,又沿着门缝平铺成一条细线。 陷进椅中的白衣少年一动不动,眼神停滞,面色空洞仿佛被抽走灵魂。 屋里很暗,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身旁乌沉沉的桌案、碎了一地的茶盏、梨香木的四扇屏风,都淹没在黑暗里,一片污流奔腾而过,只剩下他和身下这张椅,像黑水中涌起的一朵白浪,随波逐流。 手里捧着书,但不喜欢读书;指间捏着棋,但不喜欢下棋。 背错一个字,他的仆从就会少一个;下错一个子,他的老师便会少一个。 “能爬上来吗?” 黑崖四万八千丈,将铅灰的天空切成一条细细的线,漫天霞光像倒灌的血水,从这条细缝里挤进来。 四壁空阔如旷野山谷,稍有一丝声音便能产生黄钟大吕一般的回响。 崖顶立着一道颀长白影,绣着金色鳞纹的衣角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站得太高,看不清面容,温和的话语被海风送下来时,也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我给你指个路吧——攀住右边那块石头。” 锈迹斑驳的黑岩,像长在悬崖上的漆黑巨角,玉白的手带着一点婴儿肥,小心翼翼地抓上去,像个在悬崖旁蹒跚学步的孩童,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缝里都是污泥和血迹。 海风割面,海水咆哮若万马奔腾,手碰到岩石的一刹那,他仿佛听到漆黑滑腻的岩石发出了嘲讽的讥笑。 咔擦一声断裂。 身体急速下坠,崖壁上留下五道血痕。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不是蠢?” 白衣翩翩的男人一手负后,一手执折扇,象牙雕成的扇骨莹润如脂,翡翠扇坠在夕阳光影中掠出一道炫亮的光。 “看我作甚?看下面。” 下面…… 衣摆一重,崖底遍地的蛇群里,探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拖着半截身体,唯一双眼眸亮得惊人,像死灰中燃烧的炭火,歇斯底里地迸发出最后一抹回光。 “少主,我们、我们是朋友吧……能不能拉我一把……” 于是那只碰过岩石的手,犹豫了一下,拉住了陪伴自己八年的仆从。 手上一重,一道血影闪过,离他越来越远……很快他发现,不是那血影逃得太快,而是自己在不断下坠。 铺天盖地的蛇群,霎时将他淹没。 “你把他当朋友,可他却把你当垫脚石。”男人在椅子里坐下,好整以暇。 日影逐渐西斜,鲜血淋漓的手终于攀上崖顶,下一刻一只雪白的靴子踩上来,轻轻一碾,五指发出脆响,火烧火燎的疼。 “你以为,爬上来,就结束了吗?”男人俯身嗤笑,白靴轻轻一踢,将他踹了下去。 滑腻腻缠绕住身体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尖利的蛇鳞将手脚割得鲜血淋漓,透过漆黑的缝隙,那道玉山般的白影悠悠然坐进椅中。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