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修得同船渡-《让我爱你,不论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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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袭来,是刺骨的疼痛。
因为婚期将至,叶微因也没去上班了,安心在家坐等待嫁。贺迟远似乎也不忙,每天下班后开车到她家楼下接她,然后一起去品尝a市的美食,连续几个月,从未间断过。时间长了,叶微因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每天都带我去吃晚饭?”
贺迟远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免得以后你嫁到我家嫌弃饭菜不合胃口。”
“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自己发掘比较有趣。”贺迟远转了一下方向盘,“我发现你很喜欢吃粤菜,偏爱吃素,如果同时有白肉和红肉,你会先选择白肉。很爱喝甜汤,但只喝汤不吃汤料。甜点的话,偏好乳酪口味,不太喜欢巧克力味。”
“……”叶微因惊愕地看着他,他竟然全说对了。她和贺迟远也吃了这么多次饭,但她却从来没注意过他爱吃什么。莫名的,叶微因有点心虚。
“最近a市开了一家粤菜餐厅,要不要去尝尝?”
叶微因说:“好啊。”
谁想她刚应了一声,车子就到了目的地,贺迟远开始找车位打算停车。叶微因嘴角抽抽,都已经帮她决定了,这还有问的必要吗?刚才莫名其妙的心虚,一下子不翼而飞了。刚才她还以为贺迟远是温柔的人,她为自己的判断感到羞耻。
贺迟远说,这家餐厅的老板是正宗的广东人,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攒了点钱开餐厅,没想到这钱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他的餐厅遍布大江南北,在a市的这家已经是第三十家分店了。叶微因不禁感慨:“我觉得你很有八卦记者的潜质。”
贺迟远扯着嘴角淡然一笑:“其实我是他的幕后老板。”
叶微因好奇地问道:“难道是因为你也喜欢吃粤菜?”
“是的,我对粤菜情有独钟。”贺迟远微微一笑,“说起来,我的口味与你出奇的一致。当然,有一点可能和你不同,我还爱吃川菜。”
又爱吃粤菜又爱吃川菜的人的确比较少,而且a市的本地人几乎都不怎么吃辣。但凡事都有例外,叶微因就是其中一个。她有些彻底无语了:“如果我说我和你一样,也爱吃川菜,不怕辣,你会不会很惊悚?”
贺迟远一怔,显然有些意外,很快又如常地笑了笑:“那更好,以后在吃这方面,我们会很默契。”
这似乎是好的预兆?
好的预兆接连而来——贺荣光终于能出院了。
叶微因作为准儿媳,自然是要到医院接贺荣光的。她的准老公贺迟远,非常体贴地在她身边随时候命。经过半个多月的接触,贺迟远和她父母也混熟了,等叶微因出门的空当,便跟她爸爸妈妈说着话,氛围非常融洽。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来越顺眼,这话一点也没错。叶妈妈越看贺迟远越觉得这孩子很不错,虽然比微因大了六岁,但性格成熟稳重,考虑事情细致周到,为人处世方面也颇为得体,正好照顾自己那个不想事的女儿。
因为怀孕,叶微因只能穿平底鞋。她站在贺迟远身边,觉得两人很不协调。网上最近不是风靡最萌身高30厘米吗?为什么她和贺迟远站一块,看上去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两人进电梯,叶微因看了贺迟远一眼,幽怨地说:“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中和一下我俩的身高。”
贺迟远调侃:“我是标准身高,是你太矮了。”
叶微因眉毛抖了抖。187cm也是标准身高?这叫187cm以下的男人怎么活?
贺迟远见叶微因一副憋屈的样子,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仗着身高优势摸摸她的头:“男人本就应该比女人高,这样天塌下来,男人才能为女人顶着。我比你高这么多,以后有什么事,就能为你顶更长时间。你就没必要为这种小事纠结了。”
叶微因闷着没说话,但心里却涌上小小的温暖。这个男人,现在十分照顾她的小心思呢。
到了医院,贺迟远建议她顺便去做一次产检,他已经帮她预约了医院著名的妇产科医生。叶微因觉得这个已不是建议了,她现在大致了解了贺迟远的性子,也就什么也不说了。独断专行,霸道,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做完b超走出科技大楼的时候,叶微因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贺迟远。看到她走出来,他起身朝她走过来,问她结果怎样。那一刻,叶微因的心又微微地暖了一下。她笑着告诉他:“一切正常,就是让我注意一下妊娠反应,然后不要做激烈运动。”
贺迟远眉梢跳了跳,然后淡淡回了一句:“那你倒是没有这个顾虑,在家待嫁的人没有做激烈运动的机会。”
这是在暗讽她过得太过安逸吗?叶微因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跟他计较。
两人一起来到贺荣光的病房时,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贺荣光问了一下检查结果,听说一切都好后,扬着笑脸问贺迟远:“你和微因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贺迟远却没半点笑意,不冷不热地答:“定在下个星期二。”
叶微因一听,吃惊地看向他。婚期已经定下来了?还定得这么急?虽然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贺迟远自作主张的坏毛病,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通知她一声,未免对她也太不尊重了一点。
贺荣光看着叶微因的表情,就知道之前她肯定不知道婚期。他也知道贺迟远的性子,不由稍稍指责了一下:“阿远,以后你做什么决定之前,最好和微因商量下,别总是自作主张。夫妻生活是两个人的事。”
“知道了。”贺迟远淡淡应了一声,完全没有半点受教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敷衍。他提起贺荣光的行李说,“爸,我们下去吧,车在楼下等着。”
贺荣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微因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想着两人相处以来的情景,暗暗出神。或许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漠,很多小地方都能看出他的关心和体贴。
这是叶微因第一次来贺家,第一眼看到贺宅的时候,她觉得这房子跟c市首富的身份有点不相符。这是一栋很普通的别墅,三层楼高,有花园和游泳池,还有给管家和园丁住的副院。
贺家祖上是香港人,所以生活方式还保留着香港的习俗。他们一进别墅,就有个老管家出来迎接。老管家姓金,叶微因跟着贺迟远叫他金伯,金伯比贺荣光还要年长许多,听说是伺候爷爷辈的。金伯精神矍铄,看不出已经六十多岁了。
进了别墅,叶微因才明白什么叫作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别墅里面完全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装潢大气宏伟,天花板非常高。难怪她觉得这别墅的三层,似乎有普通建筑的四五层那么高。
大厅的摆设简洁大方,除了欧式宫廷沙发、挂壁电视、毛毯、台灯和楼梯下方的餐桌外,只剩下一台白色的钢琴。吃饭的时候,餐厅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叶微因觉得很不习惯。虽然老人常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她家并没这个规矩,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地聊天,那种氛围才可以称之为家嘛。
贺迟远见叶微因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一言不发地继续吃饭。
叶微因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看着那架仿佛用来展览的钢琴,好奇地问:“厅里的钢琴是谁的?”
贺迟远闷头吃饭,似乎没接话的意思。
贺荣光见她有些尴尬的神色,开口说道:“哦,说起这事,微因可能不知道。阿远五年前订过婚。”
叶微因大惊。
贺荣光连忙安抚:“也就订了婚,最后自然是吹了。这台钢琴本来是给那个未婚妻买的,后来两人解除了婚约,阿远自己本身就会弹钢琴,就留下来了。”
叶微因“哦”了一声,拿好奇的眼神看了看贺迟远,发现他依旧很平静地在吃饭,好似他们在说和他无关的事情。
有猫腻!叶微因的第六感觉告诉她,贺迟远之所以变成花花公子,一定是因为曾经很爱很爱那个女人,然后被那个女人所伤,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于是放纵自己游戏人生!这样一想,叶微因忽然同情起贺迟来远了。
【2】
婚礼前一天,贺迟远带叶微因去民政局注册结婚。叶微因不想那么早注册,她觉得户口本上的自己从未婚变成已婚,这是她暂时无法接受的事情。没想到贺迟远极度鄙视她的这个观点,强硬地把她拉来注册,一路上都没给她好脸色。
两人进民政局办手续的时候,贺迟远还一直冷着脸,办结婚证的大妈好心提醒他们“办理离婚证”的去处,这下,贺迟远的脸更冷了……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叶微因遇见了大学同学张美琪和蒋大伟。这两人在大学里就谈恋爱了,算得上是班上的模范夫妻。由于两人不是一个地方的,也是毕业就分手了。叶微因没想到他们最后又回到了这里,并且要注册结婚了。
张美琪和叶微因的关系还不错,后来叶微因交了闻名遐迩的“神仙公子”林暮年这个男朋友,对她就更多了几分关注。张美琪热情地跟叶微因打着招呼。蒋大伟现在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本市“地产大亨”的太子爷自然是认识的,便趁机和贺迟远套起近乎来。
“您是贺先生吧,久仰。”蒋大伟伸出手,殷勤地自我介绍,“我和美琪是微因的大学同学。真巧,我们选了同一天注册结婚。”
贺迟远礼貌地点头,和他简单地握了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的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了,蒋大伟自然知道,但他哪里会放弃这个机会?他继续说道:“贺氏最近要盘下城郊东边的一块地,这是个大项目。”
“你的消息挺灵通。”
蒋大伟笑着继续问道:“贺先生打算在那里建高级住宅区吗?”
“商业机密。”贺迟远的态度礼貌而疏离。他看了看叶微因的方向,微微蹙了下眉毛。女人就是婆婆妈妈,随便碰个面就聊这么久。
蒋大伟顺着贺迟远的目光看向叶微因,忽然明白过来,刚刚他挑起的话题不对。他笑了笑说:“微因是我们班出了名的小可爱,在学校那会儿,我们班的男生没少逗她。可惜她早早的被神仙公子收了,那以后我们班的男生就没了乐趣了。”
“神仙公子?”贺迟远挑眉,看样子是有了兴趣。
看来贺迟远并不知道林暮年这个人,蒋大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贺先生不知道微因大学交过男朋友?”
他确实不知道。
贺迟远想起叶微因曾经问他有没有喜欢过人,被他反问后她的确说她喜欢过。那么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所谓的神仙公子?
叶微因和张美琪聊完后,朝他们走了过来。蒋大伟连忙塞给贺迟远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贺先生要是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贺迟远接过他的名片,微微点头。
民政局内,排队等候注册的蒋大伟问张美琪:“你知道叶微因的老公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长得很帅很有型,比林暮年稳重很多呢。真羡慕啊。”
蒋大伟白了张美琪一眼:“地产大亨的儿子,简单点说,就是c市首富的独生子。”
“……”张美琪傻眼了,好一会儿才接话,“刚才微因说他们是奉子成婚,明天就举办婚礼,还邀请我去参加呢。”
“这婚礼一定要去。”蒋大伟牵着张美琪的手,眼睛在发亮,“你现在不是没工作吗?这段时间去学学怎么照顾孕妇,可以给叶微因做保姆去。”
“什么?你叫我堂堂名牌大学生去当保姆?”张美琪甩开蒋大伟的手。
“笨。”蒋大伟又牵她的手,“这是应急措施,到首富家做保姆,油水很多,一般保姆根本去不了。你要想去,还得死皮赖脸求叶微因呢。再说了,叶微因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欺负你。我们现在都拖了三个月的房租了,再没钱就要睡大街了。你老公现在正好干房地产,你帮我‘里应外合’,我要是能进贺氏,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愁吗?就辛苦几个月而已。”
张美琪委屈地扁扁嘴,既没答应也没反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也不得不为五斗米而折腰吗?
第二天的婚礼,叶微因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早上两三点钟她就被化妆师从床上拖起来,化完妆被贺迟远抱出家门后,竟然直接在贺迟远的怀里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教堂门口。见她终于醒了,贺迟远不温不火地问:“你昨天做贼了?这么困?”
叶微因十分坦荡:“可不是,想趁结婚前把你的心偷来,咱俩结婚后幸福美满嘛!”
“……”一向冷冰冰的贺迟远耳根子不可察觉地红了。
结婚实在是折腾人的事情!
婚礼的盛况,跟电视剧中一样盛大,神圣肃穆的教堂,穿着红袍的牧师,以及庄重的结婚誓言。叶微因对这些都没意见,但是最后一个环节,她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了。因为牧师非常欣慰地说了一句话:“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贺迟远和叶微因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互相对视了几眼后,贺迟远低下头朝叶微因逼近。叶微因不断地自我暗示,一个kiss而已,一下下就过去了。她规规矩矩地站着没动,然而,贺迟远即将亲上自己的时候,叶微因终于过不了自己这关……不自觉地把头撇开了。
在场的所有来宾看见这种状况,皆错愕不已。
牧师赶紧打圆场:“新娘子害羞了。”
贺迟远一脸阴沉,叶微因甚至能感觉到他周身冒着黑气,似乎立刻就要变身成恶魔?电光火石之间,贺迟远一把捧起叶微因的脑袋,狠狠地吻了上去。等他依依不舍地分开时,冷冷地扫了一眼牧师,牧师立马回过神,带着神圣的微笑说道:“恭喜,祝你们新婚快乐。”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然后,不少亲朋好友都跑过来要求合照。
教堂婚礼结束后,他们还要赶下一场的婚宴。叶微因和贺迟远换了一套礼服,两人坐上车后,想起刚才的强吻事件,叶微因就生气地瞪着他。贺迟远完全没有内疚感,还把身子前倾,吓得叶微因连忙躲闪,不断朝他吹胡子瞪眼。
贺迟远扑哧笑了两下,把目光移到窗外了,不理会这只气呼呼的兔子。要不是车里有司机在,叶微因绝对会直接动起手来!
不得不说,贺迟远的品味,让叶微因大为赞赏。他给她选的礼服是一件粉嫩的百褶裙,裙长在膝盖以上,露出细长的小腿,腰部剪裁偏上,从而拉高了身形,非常适合她这种娇小身材。发型看上去很随意,粗看像是随意挽的一个发髻,其实挽发的技巧很有讲究。叶微因觉得这个发型就像她和贺迟远以后的人生,看起来很简单,要相处得好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教堂的婚礼请的都是亲戚,婚宴则基本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叶微因几乎都不认识。每当有人过来热情地祝福她和贺迟远时,她都露出甜美的笑容客气地回礼,几个小时过去,她觉得脸都要笑僵了。
蒋大伟和张美琪也来了,蒋大伟笑着对她说:“微因,恭喜啊!”
说完,蒋大伟不动声色地杵了杵站在一旁发呆的张美琪。张美琪立马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叶微因:“微因,新婚快乐。”
叶微因觉得自己和张美琪的关系并没熟到这个地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张美琪问:“李欣桐和席庆诺来了吗?”
“欣桐在美国照顾她爸回不来,诺诺那丫头彻底消失了。”想到这两位好友,叶微因的心里有着深深的遗憾。结婚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她是真的想她们了。
张美琪牵着叶微因的手:“她们要是知道你嫁得这么好,一定会替你高兴的。”
张美琪朝贺迟远微笑点头,一旁的贺迟远也礼貌地微点头。
婚宴还在继续,张美琪找着位置坐下了。她和蒋大伟看着婚宴的排场,眸子都禁不住暗了下来。能包下香格里拉大酒店,这得多少钱?像他们这种靠打工过日子的人想都别想。他们就连普通的婚宴都摆不起。张美琪攥紧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学里她和李欣桐、叶微因还有席庆诺分在一个寝室,她们四个人里最漂亮的是李欣桐,可惜爱了个不该爱的宋子墨。其次就是她张美琪,大一就顺利地和蒋大伟交往了。那时蒋大伟是班长,做事能干,和他在一起时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可是后来,席庆诺居然和有钱的公子哥韦辰鸣谈了恋爱,小不点叶微因居然追到了神仙公子林暮年。是的,她没有祝福,而是嫉妒。这两个女同学都不如自己,但却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走在一起了。
走入社会后,少女时的无忧无虑早就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了。为了爱情,她选择回到a市,可接连而来的生存压力,让她无能为力。看着昔日不屑的同学嫁得这么好,加之以前清高自傲的男友居然让她为了钱去做叶微因的保姆,她的心情已经从羡慕、嫉妒上升到恨了。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活得就这么可悲?
蒋大伟忽然握住她由于攥紧而惨白的手:“琪琪,等我有钱了,我也给你办一个这么隆重盛大的婚宴。”
要是以前,张美琪一定会幸福地扑到蒋大伟的怀里,可如今,她听后反而愈发觉得心酸。以后有钱了?这是多么苍白的一句话。谁知道那个以后,是什么时候?再说,凭他们自己打拼,又怎能比得上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
她现在才明白,女人终究是愿意同享福而非共患难。没钱的日子,真的太苦了,但再苦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不想被人瞧不起。
贺迟远选择的婚宴很传统,没有热闹的娱乐节目,也没有甜蜜的互动环节,形式上更像是一场交际晚宴,是a市商人们互相了解增进感情的场合。贺荣光带着贺迟远去见大客户后,叶微因独自坐在酒桌上,悠闲地吃饭喝茶。
蒋大伟趁机去结交一些商业上的人,张美琪则按照计划去找叶微因。
“微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东西?你老公呢?”张美琪坐到叶微因旁边问。
叶微因朝贺迟远的方向努了下嘴,继续吃着美食,没有说话。张美琪说:“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开心了?这点小事就别在意了,他那种家世肯定有很多应酬。你嫁了个这么有钱的老公,一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了,多好。你看我,为了和大伟在一起,留在这里,现在还在为工作发愁呢。”
叶微因侧头看她:“你还没找到工作?”
张美琪点头:“是啊,我们学校毕业的,对工作要求也高,但我们师范专业能选择的工作又比较单一,所以不怎么好找。前些日子,我在一个有钱的孕妇家里做保姆,照顾人家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后,就离开了,现在在找下一家。”
叶微因想了想说:“我就是孕妇啊,要不,我做你下一家吧?”
叶微因想着别墅里一丝不苟的金伯就有些犯愁。她和金伯肯定没有共同话题,以后在别墅养胎的生活,一定会非常无聊。
张美琪暗暗窃喜,叶微因果然是没什么心机的人。张美琪露出为难的样子:“你老公同意吗?你老公家这么有钱,肯定会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觉得你最好了,熟人好做事嘛。嘿嘿。”叶微因笑了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
“行。”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乃人生四大乐事。
此时此刻,便是洞房花烛夜。
但……叶微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婚宴散后,贺迟远要和一个客户谈生意,让叶微因先行回家。他说的这个家,不是贺宅,而是贺迟远另买的一套高层公寓,房子背朝大海,环境非常不错,能俯瞰整个c市的风景。之所以把公寓作为新房,是因为贺家老宅正在装修——贺迟远以前一直不住贺宅,他的房间荒废已久,用来做新房不够体面。
今天折腾了一天,叶微因觉得很累,她猜想贺迟远今晚不会回来住,便直接脱了礼服去浴室泡澡。
贺迟远只认茉莉花的香味,他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这种味道。以前叶微因没想那么多,如今她不禁多想了一层,贺迟远为什么对茉莉花的香味这么执着?难道是因为他以前那个订婚的未婚妻喜欢这香味,为了纪念这段无疾而终痛彻心扉的爱情,贺迟远从此迷上了这个味道?
叶微因一边叹息,一边若无其事地往自己身上抹沐浴露。
正在她洗到一半往身上淋水的时候,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叶微因失声尖叫,双手上下遮掩着,发现完全没啥用,伤心欲绝之下,捂住了自己的脸遮羞。
“混蛋,出去。”
贺迟远也愣了愣,洗澡间是用透明玻璃做的,所幸有水气氤氲,叶微因的胴体很模糊,只能大致看出个身形。贺迟远说:“身材不错,就是腿短了些!”
“贺迟远!”叶微因很想当场爆发。
叶微因气鼓鼓地从浴室出来后,就见贺迟远皱着眉头捏额角,显然是被酒精给折腾的。叶微因见状,叹了口气,直接去厨房煮了解酒汤递给他。贺迟远明显一愣,盯着端在眼前的解酒汤出神。
叶微因说:“喝吧,你会舒服点的。”
贺迟远端起解酒汤,喝了个干净。叶微因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擦湿漉漉的头发。贺迟远微侧着脑袋静静凝视着她,好似在欣赏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叶微因被贺迟远看得有些发毛,不自然地说:“怎么了?”
贺迟远摇头,放下手中的空碗,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起身去浴室洗澡。
叶微因也不计较,擦完头发就去找吹风机吹干头发,然后直接进被窝呼呼大睡。今天实在是太累,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贺迟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叶微因已经入睡了。他坐在床边深深地看着叶微因。她即使睡着了嘴角都挂着微笑,仿佛从未受过伤害。真是如此美好的人生啊。贺迟远自我嘲讽一番,走到床边点了一支烟,一边重重地吸着烟,一边俯瞰c市晚间的车水马龙。他的眼眸极其深沉,似在沉思又似在发愣。
什么是幸福?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不幸很不幸,可是上天把他从小就羡慕嫉妒的那抹阳光送到了他的身边,以后他会变得幸福起来吗?
他真的很期待。
【3】
贺迟远一向起得早。由于昨晚喝了不少酒,今天早晨比平时起来晚些。他也没注意自己床边已经没有人了,按照平时的习惯,去浴室沐浴刷牙洗脸。等出来后,带着潮湿的头发穿着松垮垮的浴袍去大厅,像往常一样,打电话叫外卖,随便吃吃。
谁知,叶微因早就围着围裙在厨房忙上忙下了,听到脚步声,转头瞄了瞄,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忙自己的。
贺迟远先是愣了愣,很不习惯这样的场景。一直以来,他习惯了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形单影只。
“你先看看电视或报纸,早餐马上就好了。”叶微因怕他等着急了,说句话安抚他。
贺迟远便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最新的早报看了起来。他一直有定商报,了解一下最新动态。尤其是股票这方面,他很热衷。股票风险大,但利润实在太高,他是个喜欢冒险的人,敢赌。赚大钱就是给大胆的人准备的。不能说股票每次都中,但这些年来,他买的股,至少让他赚了满满一钵。
商报上说最近鞍山钢铁有限公司发生一起爆炸事故,引起多人伤亡,流水线全面停工,影响c市多家工程停滞,保守估计损失达50个亿。贺迟远不禁蹙眉,贺氏和鞍山钢铁也有合同,若钢材不能及时送来,工程停滞,影响开盘,损失可不少。
“早餐好了,先吃饭。”叶微因抽掉他手中正在看的报纸,笑嘻嘻地说。
贺迟远抬头看着她的笑容,微微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起身去餐桌。叶微因做的早餐很传统很平常,白粥配点小菜,自己烙的蛋饼,还有鲜榨的果汁。
可是这些,贺迟远从来没吃过。他很斯文地吃着叶微因做的早餐,说不上好吃,但米粥的热度却烫在心里。
贺迟远问:“怎么今天想起做早餐?”
“每天起床不都应该吃早餐吗?这还要挑日子?”叶微因觉得贺迟远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
贺迟远但笑不语。从小到大,没人为他特意做过早餐,只有自己为了自己。他因为对贺荣光有着强烈的不满与憎恨,加上母亲早逝,他被迫独立。他一直寄读到高中,然后直接出国,回国后就在外面买了房子,呆在有家人的房子里的时间屈指可数。
叶微因不一样,她生活于很平常的工薪家庭。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一日三餐,亲力亲为地做饭,只是为了不想浪费钱。理所当然的生活在贺迟远眼里却是个奢侈。
叶微因一边喝着粥一边说:“我们什么时候搬到贺宅去?”
“爸说还得一个月。”贺迟远挑眉,“怎么?害怕与我独处?”
“不是,我想请个保姆,想着等稳固了再请比较好。”
对于叶微因请保姆的事情,贺迟远没有任何意见:“这间公寓也大,房间也有,先请了也没事。”
“我和美琪说说。”叶微因舀了一勺白粥往嘴里送。
贺迟远觉得美琪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也就没多想了。他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关于你秘书的工作,我已帮你辞了。你安心养胎。”说着递给叶微因一张卡,“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对自己好点。”
叶微因并没兴奋,只是平淡地接过卡,朝他点点头。
贺迟远忽然有点希望,叶微因是个贪财的女人,这样,他就能给她想要的了。
两人虽然是夫妻了,但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也不是因为契约才结合,他们算得上奉子成婚,只是贺迟远给了叶微因绝对的选择权。要是她遇见好的,他会自动离开且鼎力相助。若是没有,他会做一个尽职的老公。至于尽职到什么程度,叶微因没奢求过什么,说到底,生活是两个人的事,她也不能一味强求。再说,她嫁给他,一是她怀孕了必须结婚,二是这是贺叔叔的愿望,不想让他失望。
叶微因对于爱情,没有太多附加的条件,她本来就是个没有太多欲望的人,更何况已经过了憧憬爱情的年纪。对她来说,平淡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感情这种东西,太过伤人,即使她对林暮年千般爱慕,她也能狠心地做到毕业就分手。她对贺迟远的要求很简单,记得她是他老婆,并且懂得尊重她就够了。
贺迟远吃完早饭就驾车上班去了。叶微因要待在家里做少奶奶?不,她不会浪费这大把的光阴。贺迟远前脚走,叶微因后脚就出门去买做甜品的材料了。她现在所知道的甜品做法都是从书里学的,甜品材料贵,以前啃老,没舍得买材料做实验,现在“有卡”在手,她能放手一搏了。
叶微因正在店里选甜品的材料,忽然电话响了。叶微因看到是昨天婚礼上存的美琪的号码。叶微因接听:“喂。”
“微因,是我。”
叶微因说:“嗯,知道,怎么了?”
“那个……”张美琪支支吾吾一会儿,“我做你家保姆的事情,和你老公谈得怎么样了?”
叶微因恍然大悟:“哦,贺……咳咳,我老公说这事我做主。只是我现在和我老公住在他的公寓。大宅还没有装修好,所以你过一个月后来上班吧。”她没有接受贺迟远的建议,虽然贺迟远的公寓够大,但一男两女,有点诡异。
张美琪那头开心道:“行,我一个月后去报到。”
“嗯。”
张美琪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挂了电话,叶微因则继续专心地挑材料。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又响了,叶微因有点不耐烦,看了下来电显示,是她家的母老虎。
叶微因接起手机:“妈。”
“微因,起床了吗?”
叶微因翻个白眼,现在都快九点半了,她能没起床吗?叶微因说:“早起来了,什么事?”
“你爸早上出门急,忘了带药,他中午又回不了家,我十点半有课,下午的课又是一点半的,没办法给他去送药。你要是没事,帮忙把药给你爸送去。”
不怪叶妈妈这么着急,叶爸爸有哮喘,离不得药。叶爸爸和叶妈妈虽然都是大学老师,但并不是一个大学。两个大学距离颇远,来来回回起码三个小时。叶微因立马答应了叶妈妈,挂了电话,草草选了材料直接回娘家。c市以环形划分,跟北京差不多。贺迟远当初买公寓取就近原则,离公司近,地处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而叶微因的娘家则是在三环外,虽有地铁但不能直达,还得转公交,途中耗时起码一个小时之久。叶微因赶到娘家取药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到达叶爸爸的学校正好下午一点。
叶微因给叶爸爸打电话,手机停机。这下可把叶微因急坏了,又打给叶爸爸交好的同事,同事都表示不知道叶爸爸在哪里。叶微因怕叶爸爸哮喘发作,急得眼泪直流,手足无措。她找了很多叶爸爸平时去的地方,都没他的影子。正在她将要崩溃之时,学校的广播响起,主播在念一篇文艺味十足的稿子。叶微因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往学校广播室走去。
此时此刻,叶微因庆幸自己读了四年的大学和爸爸是同一所,对这里的环境熟门熟路。她冲到广播室里,把正在播音的广播员沈夕华吓了一跳。叶微因关掉麦克风,对学妹说:“帮我播个寻人启事。就说叶教授听到广播后速速给你女儿打电话,一分钟内不打电话你女儿就报警了。重复三遍,谢谢。”
沈夕华愣了愣,点点头后照着叶微因说的,对着麦克风念了一遍。
不到一分钟,叶微因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微因啊,是爸爸。”
叶微因一听到叶爸爸的声音,吊在嗓子里的心脏终于沉了下去,她有种劫后重生的激动,带着哭腔说:“爸爸,你吓死我了,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
“哦,手机没电忘记充了。”
“你现在在哪?”
“刚刚到办公室。”
“我去找你。你今天忘记带药了。”
“有劳女儿啦。”叶爸爸一种开朗的语气,让叶微因有气也没处撒。哎,叶微因终于明白他爸爸这种开朗的性子为什么能治得住动不动就发火的叶妈妈了。
叶微因挂了电话刚要离开,一直看她打电话的沈夕华忽然试探地问:“你是林暮年学长的女朋友吗?”
叶微因顿足,莫名地看着这个不认识的小学妹。
沈夕华尴尬地笑了笑:“我是广播社的,林暮年学长以前是社长。”
叶微因这才了悟。她笑道:“我都毕业快一年了,难为你还记得。”
沈夕华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
叶微因虽然平时有些马虎,但第六感还是很敏感的。这姑娘记的不是她,而是林暮年。叶微因没时间与她叙旧,就此拜别:“我有事,先走了。”
“学姐。”沈夕华忙不迭喊了她一句。
叶微因回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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